一泓清泉能给人带来什么呢?自然奥秘、生命价值、历史哲学、人生追求,抑或是思公之德、百姓之福?当然,每个人看问题的角度不同,得出的答案自然各异。于我而言,我会选择后者。
小时候,我常怀着一种好奇心,到沟渠、湾塘的泉眼边,手捧清凉的甘泉,喝得肚儿圆圆的,直打饱嗝。长大后,我则怀着一种敬畏感,到济南去观赏过素有天下第一泉之称的趵突泉,到江西东林寺去拜访过慧远大师命名的聪明泉。上周末,我还跟几位文友一同结伴来到青州古城范公亭公园,拜谒范公井,品读范公泉。
范公亭公园占地面积300余亩,位于青州市范公亭路西端,因范仲淹惠政知青州而得名。园内楼台参差,湖水潋滟,花木隐翳,溪流蜿蜒,古木交叉,竹柳翩翩,曲径通幽,得趣天然。
公园内游人如织。我和文友边走边欣赏着园内美景。我们沿花径左行,不远处便能看到一处荷塘。满池的荷花竞相绽放,叶绿花红,格外艳丽。文友们各自寻找不同角度摄像拍照,让荷塘的荷叶、荷花之美展现得淋漓尽致。放眼荷塘,一朵朵荷花从碧绿的荷叶中间冒出,如仙女般亭亭玉立。花瓣全都展开了的荷花,露出金黄色的花蕊和酒盅儿状的莲蓬,向着游人微笑致意,散发出阵阵芳香,着实让人陶醉。
有位文友提醒,前面就是范公亭了,我们过去拜谒一下吧。不巧的是,由于范公亭这一景点正进行封闭式改造,暂不对外开放。我立于围墙外,抬眼观望,发现范公亭为六角飞檐,顶开圆孔。院内有数棵唐楸、宋槐,老干虬枝,虽说已活了千年之久,至今仍然枝繁叶茂,生机盎然。由此,我想到读中学时,语文老师要求背诵范仲淹的《岳阳楼记》。居庙堂之高,则忧其民先天下之忧而忧,后天下之乐而乐。范公的形象从那时起就一直矗立在我的心中。记得语文老师曾经给我们讲过:北宋皇佑三年(1051),范仲淹从杭州调至青州,接替富弼任知州。虽然已是迟暮之年,但他不顾年老体弱,带病处理繁杂公务,还经常微服到黎民百姓中去,察访体恤民情。他上任之初,岁饥物贵,河朔流民,尚在村落,因须救济。河北闹水灾,大批灾民滞留青州,造成粮价大幅上升。可是,按当时朝廷规定,青州百姓要跑到博州(今聊城)去缴纳皇粮,粮价昂贵,路途遥远,黄河阻拦,百姓叫苦连天。范仲淹经过调查得知,聊城的粮价比青州要便宜很多,于是,他改变以往的做法,让青州百姓按正常年景的粮价交钱给官府,以款代粮。随即派人去聊城就地购粮,很快便完成了皇粮征缴任务。这样,就能一举两得:既免去了百姓长途运送之苦,又平抑了青州粮价。而且范仲淹还责令把余款如数退还给百姓,受到百姓好评。我想,百姓谁不爱好官?做官当学范仲淹。
文友引我离开这里,来到南阳河畔。我看到横跨南阳河的万年桥,俗称北大桥,原称南阳桥,威严端庄,古朴幽雅,屹立坚固。我们从河岸边的小道行走,忽然发现岸边有一泓清泉,从沙石涧咕咕涌出,泉眼旁边有一提示牌上面写道:清泉直饮,防止污染!文友们随之蹲下身来,用双手捧着泉水品尝。我则怀着一种虔诚的心,先用双手抱拳,郑重地向这只泉眼祭拜后,再用双手捧起纯净凉爽的泉水品尝,甘甜可口。这不禁让我想起范仲淹汲水制药为民制病的故事。据传范仲淹知青州时,当地流行一种红眼病,蔓延多年,难以治愈。范仲淹亲自搜集民间验方,和中医先生们细心研究,利用清澈的阳河泉水调制,合药制成青州白丸,为不少人治好了红眼病。为此,范仲淹把调制药丸的清泉命名为醴泉,在醴泉上建造了一座亭子。北宋皇佑四年(1052),范仲淹病逝于赴颍州的途中。人们为了纪念范仲淹,就把醴泉叫作范公井,把亭子叫作范公亭。范公处江湖之远,造福百姓,仍为朝廷分忧。我想,眼前的这泓清泉与范公井的泉眼应是一脉相承。今日此行,虽然没能近前拜谒范公亭,但见这泓清泉,亦是万幸之至。
凝望这泓清泉,我的大脑中突然产生了这样几个疑问:为什么青州出产的云门酱酒会成为北方第一酱?为什么有着千古第一才女之称的李清照20年不离青州?为什么青州这片土地上英雄辈出?
清泉会说话。是的,你听,它仿佛在说:泉水伴古城,古城出英雄。泉水酿美酒,美酒伴诗友。清泉循着光影,穿越时空,从远古走来。它听到欧阳修在吟诗:莫笑青州太守顽,三齐人物旧安适。晴明风日家家柳,高低楼台到处山。嘉客但当倾美酒,芳华终不换颓颜(《春晴书事》);它还听到李清照在念词:水光山色与人亲,说不尽、无穷好(《怨王孙湖上风来波浩渺》);它看到了富弼、范仲淹躬身为民、任劳任怨的正直、高大身影;它还目睹了革命军人沈星只身跳入南阳河水中勇救少年的英雄壮举
清泉会唱歌。它白天身披炎炎烈日,为游人消暑解渴。夜晚有星星月亮相伴,让风儿卷走困乏和疲倦,迎来黎明,伴鸟儿歌唱。泉水叮咚,唱着欢快的歌儿,跳过小溪,汇入河流,奔向远方。